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蕙兰烧纸梅的故事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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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绍兴城南,有座古老的石板桥叫蕙兰桥,它与附近山上的应天塔一高一矮遥遥相望,构成了古城的一隅景观。它们阅尽人间的沧桑,向今人无声地倾吐往昔的风俗人情和几多轶事趣闻。我们的这个兰花故事,就从这应天塔下的蕙兰桥旁所发生的事情说起。


  那是清末、民国初期(-年)的绍兴,真可说得上是个兰花世界,爱兰,养兰者相当普遍,有远近闻名的大户、富户,也有不少的文人墨客和经营规模大小不一的生意人家。有专为养兰而起建起花园的,也有在院子里、“天井”里(屋里的小块空地)种植几十盆或十几盆数量不等的、品种不同的。他们在这块中国春兰的发祥地上绘写出一个雅俗共赏的兰文化。


  相传这是个春分时节,蕙兰桥旁坐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,平日里,他以卖“烧纸”(迷信品)为业,被人称作烧纸客,他的生意清淡、收入低微,坐在摊边是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。近些天来,他见到桥边兰担处,围着众多的人,有细心挑选兰花的,有吆五喝六讨价还价的,甚是热闹。于是自己也想赶个时髦,花了三个铜板拿了丛叶色鲜绿、花蕊壮实的蕙兰。带回家找个钵头一种了事,并不花什么精力和本钱。他唯一的愿望是让它能开花闻闻香就心满意足了。


  俗话说得好:“无心插柳柳成行”这蕙兰在破钵中竟然栽活了,它的花蕊一天比一天大,正在不断地拔高。又过去十来天,那嫩绿修长的花杆上展开了大排铃,紧接着便是绽蕾、舒瓣、渐次盛开了:花瓣是硕大青绿,还放出股股似近似远的习习幽香。这时烧纸客又学着人家把兰花放置店铺里让人观赏的样子,将自己的这一盆兰花也端出去放在自己的烧纸摊旁。


  南来北往的人们,从桥上匆匆而过,不懂兰的,自然是若视无睹。半懂不懂的,也只是稍作停留,间或说几句外行话,便匆匆走他的路去。这冷落的烧纸摊,仍是那么的冷落。


  一天下午,突然有位衣冠楚楚的中年汉子经过烧纸摊旁,他一见到这盆盛开的蕙兰,便停步躬下身来,一个劲地侧着头细看兰花,一面悄悄地思考着:这如此硕大而厚实的花朵,主副瓣短而圆润,其色至泽是那么翠绿有光,两个整齐而起兜的捧瓣和斑点鲜红的红舌,自上而下是整整齐齐的一葶九花,排列有序。中年人看得爱不释手,一蹲就是两个多钟头,仍留恋着不肯离去。他想:这样的好花难得相遇,我不妨出个好价钱将它买去。想到这儿便笑容可掬地对烧纸客说:“我愿意出十块银元把您这兰花买去。”


  “多少呀?”烧纸客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所以反问一句。“十块银元够不?”中年人再补充一句。令这烧纸客想都没敢想的事,就这样自然而实实在在地发生了。他的心里带着几分疑虑和几分深深的思索:三个铜板的东西,怎么一下子值到十块大洋了?这价值能高高地迭起一间屋子的烧纸哩。这时候的他,说不准是惊奇还是惊喜,只是一个劲地裂开嘴巴嘿嘿的笑。而这位中年汉子看到烧纸客这副神情以为自己出低了价格,致使人家不屑一答,冷笑几声。再赶忙加上五块说:“十五块怎么样?”哪知烧纸客听后心里更加多了几分惊愣:这么点草,出十块大洋已够惊人,怎么一刹那工夫又长了五块?他实在觉得不可思议。仍然只是嘿嘿的接连几声笑。


  可有谁知,这两人所想的正好是截然相反:一个是出价一高再高,一心巴望得到这盆所植兰花,总以为烧纸客是嫌钱少,因而不肯脱手.。一个是觉得对方出价一高再高,反被这高价吓得越加不敢贸然的出让了。


  时近傍晚,交易未能谈成,中年汉子怀着郁郁不欢的失望感离开了烧纸摊,离开了蕙兰桥,他的身影虽渐远去,却仍几次回过头望望摊边这盆花.那些围观看热闹的,也随夕日渐渐西沉而陆续散去。

却说蕙兰桥边遇珍蕙的消息,犹如一夜春风被很快地传开了。第二天,竟有众多的猎奇者蜂拥而至。原先一直冷落的烧纸摊,霎时是一片沸腾的景象。在这些猎奇者中,有炫耀自己富有的,认为一旦拥有则荣耀无比。有并不真正懂兰,只为猎奇而猎奇的,他们以“我有人无”为乐,现在他们竟相出价,层层加码,你压倒我,我压倒他。而这烧纸客毕竟大小也是个商人,已从懵懂中醒悟过来,觉得这确是笔好买卖。有人出价到三十大洋,烧纸客还是嘿嘿的几声笑,仿佛这蕙兰成了个自命不凡不肯出嫁的姑娘儿,又好似一局永远不会“和”掉的骨牌,人们有用金银下*注的,有用房屋作*注的……最后竟有个高姓阔少爷提出以十亩良田作为交换条件。这时的烧纸客心头一阵喜,他终于经不起这十亩良田的诱惑,点头答应出让。


  人们望着这盆幽灵似的兰花、笑谈着:“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所闻,真让人难以置信”。“十亩良田换盆草,真是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。”有说值得的。有说何苦的。还有些了解烧纸客的人说:“这个可怜巴巴的烧纸客,一夜之间竟莫明其妙的成了暴发户,真是财运来推不开。”而这盆蕙兰也在人们的趣谈中被自然地取了个“烧纸梅”的名字。那位高姓阔少爷也从此得了个“高十亩”的雅号。


  却说这烧纸梅来到高十亩家后,着实使这位阔少爷接连数天非常兴奋。每天来高家看奇蕙的人纷来沓至,大家无不夸赞这烧纸梅花品奇佳,叶姿婀娜,这更使高十亩洋洋得意,沾沾自喜。他把这花从原盆中退出,洗净根部老土,发现根部变黑,以为是缺肥所致,换上个最好的彩釉瓷花盆重新栽植,虽开花半月之久却仍舍不得把花剪掉。他又翻阅了自己所有兰书,突然翻到有用人乳浇兰花的办法,觉得这句兰诀的确新鲜,立即要家人搞来一大碗人乳,二话没说一口气咯咯咯地倒到盆泥里,满以为兰花喝了会根粗苗壮。为了让兰叶发亮,他还用棉花蘸麻油擦叶子……可真说得上是精心培育了。白天,他守候在这盆兰花边,一会儿捋捋叶子,一会儿松松泥土。夜晚,他又把兰花端来床边桌上摆放,让它和自己朝夕相伴。


  可是这兰花不仅没有领情,反而如一个富人家的少爷得了消化不良症,叶尖渐渐黑了,脚叶也开始发*,几天之后盆泥里还散发出一股乳酸臭味。“高十亩”见了也不心疼,过了一时之兴便置之不理,任其冷落。这样不到两个月工夫,这声望好大的宝草——烧纸梅的倩影竟香消玉殒了。颇让当时的那些爱兰者听了为之痛惜。


  人们慨叹:金钱虽能求得名兰,可惜缺乏养兰技艺。就像那些无才而走歪门斜道的阔佬一样,最终一定会重重摔上一跤子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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